雨柠

坑底一躺不起,等待上帝抓起我的手。

【楼诚AU】方法论 - 3

*现代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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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明诚慢慢习惯了律所的实习生活,也习惯了和明楼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共享空间。组里的律师们看明诚时总带着新鲜感,既有对小朋友的呵护,又有对小菜鸟的不放心,不至于让他加班加点,也不会拨给他什么重要工作。

进所的时候,明诚对这次实习并没有太高的憧憬,换句话说,他打小就很少对什么事情提起热情。要说这些天来有多喜欢这份工作,倒不如他对明楼的好奇心来得多。

前几日律师们大多安排他做些几乎不动脑筋的机械性工作,唯有依靠责任感支撑着他把每一桩小事做到尽善尽美,但凡经手的工作不出纰漏,一来二去换得了与他打过交道的前辈的信任。

可明楼终究不同,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从一开始给明诚布置任务就毫不客气,以律师助理甚至律师的标准期待着,要求着。信任感来得莫名,要求也多得可怕,明诚将这勉强归结为学长对直系学弟的殷殷期盼,切切深望。

明楼布置任务不怎么解释,硬性要求提纲挈领地说一遍,剩下的靠你感悟。明诚打心眼里庆幸自己一周时间下的苦功,如今基本能感应到他想要的东西,每每如有神助。

除了常规工作,明楼要求他每天收集新的法律法规和律师行业的最新动态,尤其是他们从事的专利部分和相关的商业秘密,整理的要求细致到业内所有新型案件和重要案件的判决,这件事几乎挤占了他所有工作任务之外的间隙时间。

当明诚在地铁上下意识关了朋友圈,转而翻看律协和裁判文书相关网页的时候,惊觉自己被明楼的作风完全感染,压榨得彻彻底底。

 

工作任务齐齐逼下来,明诚终于体会到下午四点律所发放小饼干和酸奶的重要意义,他牢牢记着秘书小姐所说的“数量不够”,每天准时去茶水室晃上一圈,愉快地吃完这份简单的免费下午茶,顺便给明楼和自己调两杯咖啡。

走廊上的打印机正在出纸,明诚隔着玻璃瞥见明楼趴在桌上休息,电脑屏幕上“正在打印”的对话框读着进度条,便在门口多等了几分钟,夹着厚厚一沓打印文件进屋放在明楼桌边,又轻手轻脚搁下咖啡杯。

明楼抬起头来,意外地看了明诚一眼,这种灵光又周到的小孩儿他很久没遇到了。如果家里的混世小魔王有明诚半分懂事,他大概也能省心很多。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越发觉出眼前之人的体贴。

“又吃饼干去了?”明楼笑吟吟问他。

明诚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您要吗?我去给您拿一份。”

明楼抿了个一字笑,逗他似的点了点头,小孩儿果然转身就去替他拿饼干。

明诚边走边觉得匪夷所思,传说中大户人家出身的明大律师居然稀罕一两块朴实无华的小饼干,真是毁了他对大户人家的印象。

 

办公室里突然多了些黄油的香气,一下子盖掉了满室油墨味,气氛似乎也不那么拘谨了。明楼靠在椅子上左右小幅度转着,一面和明诚聊天:“你同学也在所里实习吗?昨天看见你们一起下楼。”

“对,是我室友,他六月底就来了。”

“在哪个组?”明楼慢条斯理端起咖啡杯。

明诚心里叫苦,“哪个组”是你们律所聊天的套路吗?这可是你自己要问的。

他耐心等明楼好好喝完一口咖啡,才道:“破产一组。”

“呵。”明楼果不其然冷笑了一声,杯子磕在桌上哐当一响,“跟着疯子做事,真是苦了他了,到时候不知学出一手什么诡异的办案方式。”

这种话明诚向来不会接,说什么都是错,索性自暴自弃:“我室友说,跟着王律师也学了不少东西。”

“疯子是个奇人。”明楼撇撇嘴,“他和我同一年进所,以前也是做诉讼的。”

明诚很想斗胆问问他们到底有什么不愉快,可看明楼的样子,倒也不像有什么不可解的矛盾,更像一种王不见王的本能嫌弃,或者另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明楼晃着咖啡杯,继续道:“这个人本性霸道,思路离奇,我毫不质疑他的能力和他对行业的热情,但是完全不认同他的方法。”

“比如?”明诚不解。

“王天风尽职尽责,业务水平过硬,但是在庭上,和法官杠上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从来不屑于捕捉法官微小的倾向,不屑于观察场面和气氛,只知道硬碰硬,或者强行贯彻自己的思路,一派天真。”

“所以……王律师是那种法庭如秀场的类型?”

明楼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就是偏执了点,狂傲了点,而且经常剑走偏锋。”

明诚叹气,亮晶晶的眼睛里光暗了几寸:“我以前还以为剑走偏锋的律师比较厉害,胜诉率更高。”

“初出茅庐的学生大多想象过律师洋洋洒洒指点江山的样子,”明楼几乎直接戳穿了他的幻想:“律政片看多了吧?”

“其实我也知道古美门和艾伦那种律师在我国不太现实。”

“法官也是人,最讨厌律师一幅不可一世的德行,从一开始就没法良性沟通。”明楼顿了顿,倒是分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后来所里就把他转到破产组去了,这种案子是硬骨头,精细又冰冷,要求能力强,不求态度好,特别适合他。”

“所以果然还是应该老老实实摆证据,其他都是虚的。”

“证据”两字让明楼一顿:“可以这么说。尤其民庭没那么多花拳绣腿,也没什么‘正义本该如此’的论调。你要义正辞严,你要据理力争,证据充足才能姿态好看。”

“所以法官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律师啊?”

见明诚认认真真地困惑着,明楼故意一本正经道:“喜欢……开庭前就提撤诉申请的吧。”

明诚没憋住笑,噗哧一声低下头去。

“没有给你泼凉水的意思,只是说法律面前,谁都不要太嚣张。你别一脸严肃的,好歹是个潇洒的职业。”

“潇洒?”明诚看了看堆在桌上永远干不完的活,不置可否。

 

明楼瞥了一眼挂钟,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两块巧克力。明镜从比利时出差带回来的,家里的小屁孩矫情着不肯吃高浓度的黑巧,又不想让姐姐知道,全给明楼塞公文包里了。

他撕开包装自己吃了一块,走到明诚身边递过去:“我大姐买的,尝尝?”

明诚正要去接,发现明楼的手捏着包装纸就停在他嘴边,登时愣住了,伸手也不是,张口也不是。

敲门声陡然响起,伴着秘书小姐清脆的声音:“明律师?老板约的四点半!”

明诚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前一倾,险些咬在明楼手指上,被搀着胳膊扶了一把,耳廓瞬间羞红了一圈。他慌忙抬手接过那块巧克力,道了谢,立刻埋头扑到案卷里去。

“来了。”明楼若无其事开了门,笑着走出去。

“在谈心呢?”秘书小姐倚在门上好奇地小声问。

明诚赶紧摇头:“没,在被教育。”

秘书小姐挑挑眉:“明大律师惜字如金,果然学弟就是不一样。”

 

明诚终于悲痛地感觉到自己没法集中精力,真是糗大了,一次接一次。

眼前的那份权利要求书上每个字、每张示意图都在飘,他从第一行开始看,思绪迅速游离,回头又看第一行,游离,再看第一行,什么都看不进去。

从来不知道黑巧克力居然有这样后劲,喝了好几口水都压不下。

明楼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嗡嗡嗡搅得人更加心神不宁。明诚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文件上,耐着性子努力去读那些特定技术特征。

第二次,第三次,手机震个不停,明诚实在不堪其扰,走过去瞄了一眼屏幕上的联系人姓名——梁仲春。

C大法学院走小而精的路线,一届只有五十多人。小圈子往往人际关系密切,稍有名气的学长学姐届届流传。明诚听过这个人,比他大十一届,比明楼大两届,这么多年来都是院里的风云传说。

学院不怎么重视国际法,偏偏大学里含金量最高的竞赛都是国际法庭和贸易仲裁。据说当年院里派不出指导老师,梁仲春鼓起勇气组队开了参赛的先河,整个参赛组在几乎毫无外界指导的境地下,辛辛苦苦摸索了一年,总结出大量备赛和实战的经验,第二年他便带着学弟学妹们杀进决赛,一路打到了海牙,震惊海市高校法学圈。

等到明诚他们参赛的时候,院里依然没有带队老师,但前辈带后辈的机制已然成熟。他们拿到手的《常用资源指南》几经修改,页脚依然留着梁仲春当年的水印。

遗憾的是,据说这位学长天生腿脚不好,在校期间虽声名远扬,毕业后却再也没怎么听过他的消息。

难道果然应了那句话,学校里的大学霸往往不见得能混得好?明诚觉得非常惋惜。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直到明楼回来都再也没响过。明诚原本被电话一搅,已经平静得差不多了,见到明楼猛地又觉得心有余悸。

明楼在外面向来是一副精英律师的派头,裹挟着一股只可远观的气势,偏偏看着坐在办公室里的小孩儿,整个人都觉出一种轻松,下意识跟他分享从老板那里接下的任务:“专代,那个法国公司新一代技术要在我们境内申请专利。”

“这个公司吗?”明诚抬头,指了指手边的案卷。

“对,一边诉旧的专利侵权,一边申请新的专利,他们倒是毫不耽误。”

“我以为您只做诉讼业务。”

明楼得意一笑:“可能是因为全组只有我懂法语,不用经翻译组折腾一次。”

话一出口,这份得意让明楼自己都意外。很长时间以来,除非交代工作,他几乎不会随口跟别人聊天,更别说流露些小情绪。过去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助理律师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什么事的模样,明楼一直没什么和他说话的兴趣。

可他挺愿意和明诚一间办公室——尤其当明诚真心实意夸他会法语的时候——谁还没点小骄傲啊。

半晌,明诚突然想起那些未接来电,提醒道:“您手机刚才一直在响,打了很多次,我就去看了一眼,是……”

话还没说完,明楼已经按亮了屏幕,神情瞬间凝住。明诚坐在侧面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觉得明楼整个人气息一凛,冷淡异常,叫他不敢说话了。

明楼闭上眼睛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半点没有要回电话的意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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