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坑底一躺不起,等待上帝抓起我的手。

【楼诚AU】方法论 - 9


*现代AU

前文请戳  8  ~

*情节需要,有关法院的内容没有原型。

(昨天有姑娘跟我说首页一直不显示,各么就悄咪咪加个tag吧~)

双节快乐,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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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秘书小姐觉得今天的明大律师不太对劲。

早上她一进茶水间就撞见明楼不情不愿地在调咖啡,抿了一口又絮絮叨叨说着“这咖啡真难喝”,明明没换过咖啡豆和咖啡机好吗;

接着她去办公室核对checklist,向来对手下案件情况倒背如流的明楼,竟然有两份文书的进度暂时不清楚,可又信誓旦旦必然能按时做完,那她找谁要去呀;

半上午的时候需要处理一份麻烦的证据,明楼绕着组员的办公区转悠了两圈,见大家都忙着,拿不准找谁好,最终忍不住绕到她办公桌边,曲着指节敲了敲:“阿诚呢?今天去哪儿了?”

秘书小姐懂了,哗啦啦翻日程:“阿诚帮张律师去法院立案了。”

“哦。”明楼转身往张律师那里走,瞬间决定了把这事儿摊给他。

秘书小姐笑眯眯为张律师的飞来横祸默哀。

 

明诚的同班同学朱徽茵在海市一中院实习,他在大厅里四下张望找立案窗口的时候,小姑娘兴高采烈从办公室跑下来,绕到后面拍了他一记:“阿诚!我刚在楼上看到你了!”

明诚回头一笑:“我以为你忙着呢,就没提前跟你说。”

“没那么忙!”朱徽茵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熟门熟路领着明诚去取号,把他带到对应的区域排队,“我刚刚在装订案卷,桌子就在窗户边上。”

“所以就不认真工作,东张西望了?”明诚笑得眉眼弯弯。

朱徽茵脸颊一红:“哪有,闲来无事关心一下来法院的律师也是很正常的好嘛?”

“是是是,那有瞄到什么好看的律师吗?”

“好看的律师还是有的。”朱徽茵挨着明诚坐下陪着他等,“前几天有个快递送来一个刑事被告人的委托律师手续,律师证上的照片真的是……太好看了!你不知道,好几个小姑娘都在说要去那个庭当书记员。”

明诚抿着嘴笑:“你去不了吧?你是民庭的,可惜了。”

“我本来也没想去的呀。”朱徽茵撇撇嘴,“还有啊,上次办公室里另外一个实习生给律师打电话通知开庭时间,电话还没挂掉就忍不住跟我说他声音好听,说了一上午。”

“你们呐。”明诚无奈。和朱徽茵待在一起的时间通常都挺开心的,小姑娘不算很开朗的性格,可总是热情地跟他分享各种她认为有趣的事情,总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明诚不是不懂,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番情意。

“你的声音也好听。”朱徽茵小声道,话一出口立刻有些腼腆,赶紧扯开话题:“我替你先看看你的材料有没有遗漏吧。”

明诚把手头的起诉书、证据清单、营业执照复印件和几份书证一股脑递给她,抬头看了看钟。出来很久了,不知道组里同事们在忙点什么,不知道明楼早上会不会要找他,来之前应该给明楼留个信儿的。他都没有明楼的手机号,不然现在也可以告诉他这边快办好了。诶,为什么要跟明楼说?

语音提示叫到了明诚的号码,朱徽茵替他把材料理了个顺序,承办人审核起来速度更快。明诚第一次进法院,颇感兴趣地看着承办人翻阅材料,在证据清单上签字盖章,告知他七日内等立案通知。

“留下来吃中饭吗?法院的食堂特别好——可能是实习里最美好的一部分。”

“毕竟公家单位嘛。”明诚附和,抱歉地笑了笑,“我就不吃了,所里一堆事情,这上班时间,可不是出来玩的。”

朱徽茵遗憾:“你在律所还好吗?”

“可能最不美好的一部分就是吃饭了。”明诚摊手,有一说一。

“哎呀你别开玩笑,我认真问的。”

“我们组里好几个律师都说,律所的生存之道还是比较简单粗暴的。傍上一个有资源的老板或者跟住一个有经验的资深,别无二心拼命工作就可以了。”

“那你的老板怎么样?”

“老板接触少,不过我的资深律师很不错。” 明诚眼睛渐渐亮起了,“是直系学长,大一时候给我们上过一堂讲座课的,叫明楼,还记得吗?”

朱徽茵努力回忆了一下,大概想起那么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点了点头:“哦,那挺好的呀。我现在在民三庭,跟的庭长也特别厉害,我估计他受了点前任庭长的影响,现在工作真是格外小心谨慎,认真负责。”

“前庭长怎么了?”明诚好奇。

朱徽茵凑过去压低声音,说着如此一板一眼的话题,却因为过于靠近的距离红了耳尖:“收受贿赂枉法裁判,两年前被判了刑。”

明诚耸了耸肩:“法院真有这么多司法腐败啊?”

“你别一棒子打死,十几年也就出了一个这样的,我们毕竟还是清水衙门。”

“对不住。”

“说起来,你记不记得我们当时上民诉的时候,老师说那个2012年新法条?‘上级法院如果要将本院管辖的第一审案件交由下级法院审理,要征求本院的上级法院准许’?老师当时说,修法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司法实践中部分法官收了钱,就把案件直接下放,二审卡在自己这里,判决就直接生效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明诚没怎么在意过民诉法的修改背景。

“我以前还不理解,现在看来,前庭长就是这种典型了。”

这个话题不宜多说,朱徽茵把明诚送到法院门口,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让他下次来领立案通知书前务必告诉她,好歹尽一次地主之谊。微风扬起她的裙角和刘海,小姑娘笑得羞涩而真诚,明诚答应了。

 

回到律所已是午休时间,明诚将自己名牌下的小圆点从“外出”拨回来,瞧见旁边明楼的正拨到“会议”,便安安心心坐在办公室等。

一起吃中餐发生三次之后就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如果午餐时分两人都在办公室,明诚便在潜意识里等着明楼结束手头的工作,转过椅子问他一句:“去吃饭吗?”

和明大律师共进午餐很有意思,远远胜过他在茶水间独自一人刷着朋友圈啃面包。明楼经验丰富,视野开阔,有一种很得体的幽默感,和一颗敏锐又悲悯的心。

那副低沉醇厚的嗓音把毕业以来的种种经验教训、遇到过的奇葩案例、七八年的从业心得一点点分享给他,打破他从象牙塔里带出来的思维定式和既有习惯,在初出茅庐的小孩儿面前,铺开了一个崭新的、立体的、有声有色的世界。

明楼明白,吃过苦的孩子往往早慧,他当年如此,明诚也一样。

梁仲春说得对,走过的弯路,不希望学弟受苦。

他舍不得。

明诚自幼自尊心极强,这样的午餐说什么也不让明楼替他买单。明楼对这番细腻敏感的心思了如指掌,只客气过一次,便由着明诚回到办公室之后给他转账。起初明诚担心自己的经济情况撑不住每天这样消费,可从第二天起明楼选择的餐厅就都是他能负担的平价场所,这份不动声色的理解和迁就,明诚感激不尽。

然而今天的明大律师带了中饭。

在明小少爷的软磨硬泡和明董事长的威逼利诱之下,明楼前一日拖着两只巨大的黑眼圈回了趟家,毫不意外被明镜怒斥了一顿“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晓得注意身体”,又因为格外难得地被认定为“最近瘦了”,享受到今天带便当的待遇。

明楼隔着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纠结——完了,小孩儿在等他吃饭,等到了快一点钟。脑子快速思考了一下两全之策,明楼道:“阿诚啊,我从家里带了饭,量特别大,过来一起吃。”

明诚愣了一下,明白之后一脑袋黑线。

“很久没回去了,大姐心情好,带得格外多。”明楼解释,“家里阿姨做菜很好吃,以前带过来的时候,组里几个家伙都要来尝一筷子的,今天他们是没有口福了。”

“不用了明律师,我也是刚回来,正打算下去随便吃点。”

“你请过我一餐早饭,还不许我礼尚往来了?”明楼走近,俯下身把双手撑在明诚桌边,眼带笑意看着他。

一句“真的不用”已经到了嘴边,明诚突然被这股气场压得拒绝不了。

或许,他真的封闭自己太久了,久到已经忘了,要怎么去接受别人的好意。可这种好意散发着那么诱人那么温暖的吸引力,要不要从明楼这里,试一试?

 

茶水间里没有别人,明诚捧着半盒炒饭吃得津津有味,偶尔伸出筷子,从明楼推到他面前的餐盒中夹一小口菜。

再精致的家常菜也是家常菜,那次在郭骑云家过了周末后,他都再也没吃到过。独自一人即使开了火,自己烧给自己吃的菜,又哪里能叫家常菜。

明楼挑起了关于C大的话题,明诚接过话茬说起第一次相遇的光景:“明律师,其实三年前我就见过您,您大概忘了。当时您在C大做了个‘证据理论与实务’的讲座,恰好是我们那一届必修的导论课。”

明楼含笑点头:“那是我最后一次回C大开讲座课,之后升了资深,又越来越忙,实在分不出精力了。”

明诚记得那张宣传海报上写着“授课嘉宾:C大法学院优秀毕业生,A所主办律师明楼”,旁边的照片比他入职第一日在网站上搜到的证件照要年轻一些,也是扑面而来的精英气息,是他想象中自己未来应该成为的样子。

这类讲座课一般都会提前安排一两个同学准备给演讲者的提问,明诚的学号对应讲座当天日期,被残酷地选中了。其实主持人根本不必担心,那节课的气氛之热烈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全班女生都非常兴奋,Q&A环节更是完全不需要找什么托儿来撑场面。不过预先准备的也不能浪费,明诚依旧被点了起来。

大一第一学期,还是手拉手走进法律大门的阶段,只懂了些皮毛,自以为是问了个看起来高深宏大、实则言之无物的命题——从证据的角度,您怎么看待形式正义与实质正义的矛盾?

那天明楼耐着性子回答了很多,如今明诚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唯一有印象的,是明楼最后表示:“时间关系来不及细说,如果这位同学感兴趣,欢迎之后和我进一步交流。”

他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和工作邮箱,但是明诚再也没有试图联系过他。

明诚一度以为全班同学都像他一样对那次讲座课念念不忘,碰到朱徽茵才发现,哪怕对于当时万分热情的女生们来说,明楼也只是她们青春岁月里一闪而过的记忆罢了。

“那次讲座,我问过您一个特别傻的问题。”明诚有些不好意思。

明楼好整以暇看着他,语气不慌不忙:“你问我形式正义和实质正义。”

明诚瞪大了眼睛:“您居然这都记得?”

“我的最后一堂课上,唯一一个问我问题的男同学,为什么不记得?”明楼似乎理所当然,“现在呢?这个问题你想明白了吗?”

“每个法学生应该都学过辛普森案,如果没有证据支撑,再怎样铁一般的事实,在法律上也没有意义。”明诚努力调动自己的知识来回答他,“如今的民法采‘高度盖然性’标准加上法官的‘内心确信’,谁也不能确保真正的实质正义是什么,所以只能严格遵守程序规则、证据规则和举证责任分配原则。”

明楼点头,目光放得很远很空,像是穿过了明诚,看向一片苍茫的过去和未来:“每个法律人都知道,形式合理性优先,形式法治优先,在证据层面上简单来说,没有证据,就要服输。”

“话虽这么说,但形式正义毕竟是手段,实质正义才是法律追求的终极目的。”明诚认认真真看着明楼,眼里一派赤诚天真,可坚决到让人觉得每个字都是真理。

——明楼的确记得这个问题,不是因为问出它的明诚有多特别,而是这个宏大抽象到不好回答的问题,是他这些年始终不愿服输的痛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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