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坑底一躺不起,等待上帝抓起我的手。

【楼诚AU】方法论 - 16

*现代AU

前文请戳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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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明诚载着明楼驶过闹市区车水马龙的大街,高楼大厦的轮廓灯绚烂而光鲜。海市是个喧闹的不夜城,彻夜狂欢的人很多,彻夜工作的也不少。明楼说,我们从来不加班,因为从来不下班。律师是一个随时待命的职业,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明诚想。尤其当他看着明楼,在对方深邃的眼睛里看见一片广阔的可以搏击的天地,他从未下过更坚定的决心。

明诚大一的时候和郭骑云一起拿到驾照,这两三年间为了不荒废技能,时不时开一开郭骑云的小别克,但还从未碰过五十万朝上的车。握着明楼的方向盘让他生疏而拘谨,连从马路内侧飞驰而过的电瓶车都能把他惊得眉头一皱。

明楼好整以暇地从后视镜中观察明诚开车时微妙的小表情,小孩儿一定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紧张,整个人又绷了起来,日积月累攒下的在他面前的灵动与任性,又被悄无声息藏掉了,真可惜。

多少年来明楼在同事朋友面前守着自己的秘密,咬着牙踽踽独行,一时间不习惯突然有个人莽莽撞撞冲进他的生活里,一门心思要帮他,不问缘由,不计代价。

对事不对人地发了个小火,他该哄一下的。

明诚抬眼,在后视镜里瞥见了明楼有些歉疚的笑意,问他:“您在笑什么?”

“我没吃饱,”明楼道,“找个星巴克停一下,我去买个三明治。”

明楼点的那份意面端上来的时候,他正心无旁骛说着自家旧案,之后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了一会儿,直到意面冷得坨在一起,他始终也没吃几口。

“您家里有没有可吃的?三明治不是什么健康的东西。”明诚想起他空腹喝了酒,顾不得两人之间的些许尴尬,下意识又担心起来。

“你不是来过我家的?”明楼苦笑,“上次大姐来看我,发了一通脾气,我只好去买了一打鸡蛋和一挂面条。这是家里全部的东西,估计都要放坏了。”

车里有片刻安静,明诚似是进行了艰难的心理斗争,终于开口:“我帮您煮面吧。”

明楼蓦然一震,愣住了。

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话?最稀松平常的一个句子,却熨帖得每个细胞、每处神经都有了家的感觉,又酸又暖。他几乎要稳一稳声线,才能让这个答应不显得过于喜出望外。

“您家里有油盐酱醋吗?”小孩儿开车镇定了起来。

“有浓汤宝。”

“……也是可以的。”

 

这是明诚第二次走进这个空荡的大公寓,记忆过于鲜活,过于难忘,其实这间屋子已经不知不觉间刻在了脑海里。他朝客房位置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熟门熟路把两人的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明楼立在装饰柜前细细端详着那三张全家福,往事透过薄薄的照片扑面而来,在这个用来怀恋的夜晚,霎时让他忧伤而无措。

明诚一言不发站在明楼身后,静静看着全家福从一家五口人变成四口,再变成三口。那个优雅美丽却英年早逝的母亲,那个白手起家却含恨而终的父亲,那个花信年华却背负起家业的姐姐,那个少逢家变却明媚如朝阳的弟弟——这一刻,明诚觉得自己和明楼前所未有地靠近,他想去到他心里,把那些漏着寒风的伤口一一堵上。

明楼低声说:“阿诚你知道吗,重整计划通过之前,万航曾经妄想以收购的方式吞并明达。他们把一纸拟定的收购意向书送到大姐手中,收购方式任她选择,对价甚至高于市场价。”

“明董事长必定是毫不留情断然拒绝吧?”明诚道。

明楼点头,神色有几分骄傲:“大姐把意向书直接放进了碎纸机,从头到尾只是冷冰冰说了两个字——送客。”

明诚敬佩:“是明董事长的作风,也只有这样坚强决绝的人,才能带着公司恢复如今的市场地位。”

“大姐为这个家牺牲了太多,她这些年所做的,比我强多了。”明楼放软声音坦言,“在找到这些证据之前,她不说我也明白,我在她眼里大概就像个走进死胡同不肯回头的傻弟弟。”

“怎么会?您成了颇有名望的律师,而且您基本查清了真相,只差商业秘密泄露方式这最后一环。”

“查清真相?即使那时候明知过了再审申请期限?”

“对。您早就知道却没放弃,不就是因为在这个案子里,实质正义本身也足够有意义。明董事长有她的责任,而您有您的坚持。”

明楼笑了,这份理解足够,足以让他动容。他的执拗,明诚比明镜懂,或许比任何人都更懂。自古以来情理法模糊不清的传统让太多东西仿佛凌驾于法律之上,而他们,只是一群不相信这个所谓“惯例”、所谓“真理”的人罢了。

“若要一起做事,我们得约法三章。”明楼正色道,“翻案归翻案,不能在工作时间做私事。”

“我明白,办公室里绝不查此事,在办案件绝不受影响。”

“任何事情必须商量,我不瞒你,你也不许瞒我。”

“知道了,和您沟通一切信息。”

“还有,不准牺牲你的睡眠时间。”

“我答应您。”明诚喉咙一哽,在心里认认真真记下了。

 

二十分钟后,公寓的厨房里第一次飘出了食物的香气。这碗面明诚煮得很费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鸡蛋和浓汤宝实在算不上什么好配料,和三明治比,还真说不清哪个更健康。偌大一个精致的厨房与齐全的厨具,倒是不如当年出租屋里油腻腻的抽油烟机和边缘磕出缺口的大瓷盘用来顺手。

当然,自幼被迫做家务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明诚做饭从来不带感情,到后来连恨都没有了——今天是个例外,困难而愉快。

明楼倚在厨房的推拉门上,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娴熟的身影。他原本以为习惯了独居生活的自由自在和我行我素,再难适应和另一个人待在一起。可突然撞进一种热气腾腾的、深夜有面条香味的生活,他才明白从前的日子有多孤独。

“手艺真不错,我从前不知道你会做饭。”明楼尝了一口,由衷夸奖。

明诚弯了弯嘴角:“唯手熟尔。俗语怎么说来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阿诚,你……”明楼欲言又止。

“我开玩笑的。”明诚避开明楼的眼睛,不去看那里面掩盖不住的心疼,长长的睫毛轻垂,在双眸下刷了一片阴影,“特别开心您喜欢,我很久没有机会做一个……家常饭。”

“很好吃,真的。”许多话堵在胸口,明楼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不该说。

暖黄色的顶灯笼着单薄的小孩儿,他多想把他搂过来,告诉他,到我身边来吧,请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把我当成你的家人。

还有,我喜欢和你一起。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按部就班的助理,而是一个心智成熟、能力卓越的同行者。我需要的,是你。

明楼曾以为他只想力所能及地温暖这个小孩儿,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取暖的人。

 

明诚看了看钟,还不到十点,若不再耽搁,赶上地铁绰绰有余。他起身道别,被一把攥住了手腕,他听见明楼用沉沉的气声说:“阿诚,留下来。”

“时间还早,留下来太麻烦您了。”

明诚的心跳得很快,那里分明地叫嚣着截然相反的意思表示,他害怕明楼再坚持一句,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而明楼坚持了:“不麻烦,一回生二回熟,睡衣床单被子都是备好的。”

那些潜台词明诚懂了,明楼用一个温柔的笑告诉他,这间屋子为你敞开,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来。

明诚终是挣扎纠结又心甘情愿地留宿了第二晚,他的所穿所用都是明楼准备的新东西,不似上次那样带着明楼的气息,但这个地方,又无一处不是明楼的气息。

明楼说,以后加班晚了都过来住,早上上班方便,我们商量案子也方便,你还能多睡一会儿,早高峰的地铁我还是知道的。

明楼说,你若要早起,我就带你去晨跑,世纪公园就在对面。律师工作忙归忙,没有常规锻炼的话,早晚身体会垮掉。

明楼说,明天起床以后什么家务都不许做,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带我去看看上次那家豆浆油条。

明楼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是大律师拿出了谈判的好脾气耐心和他商量,却又什么都迅速计划好了,叫他没法拒绝。明诚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灯的光晕里,他觉得累了,困了,可以枕着明楼最后那句话安心睡了——明楼说:“晚安,阿诚,谢谢你。”

世间万物许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注:

*摘自莱昂纳德·科恩《Anthem》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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