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坑底一躺不起,等待上帝抓起我的手。

【楼诚AU】方法论 - 19

*现代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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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隔周周五的晚餐是一次挺愉快的家庭聚会。明楼提前暗示明镜一切从简,不要过于热情或铺张以至于吓到小孩儿,明台则很上道地帮明诚挑了条送给明镜的丝巾。东西不算贵,主要是为了让明诚安安心心走这一趟,别和自己较劲。

然而所谓准备都没什么必要,明镜看惯了深不见底的明楼和嬉皮笑脸的明台,突然见到一个懂事乖巧、一看就很贴心的孩子,眼睛里的欢喜简直要溢出来。

明诚从未拜访过如此豪宅,一面彬彬有礼地回应着明镜,目光却时不时去寻找明楼,跟着他从玄关转到饭厅又转到客厅,终于对上了明楼的眼睛——您不来帮我说说话?

明楼正在慢条斯理地解领带,抿着笑迎上那道焦急的视线——你就当是在家里,没事儿。

明镜被那份合心的礼物哄得很高兴,拉过明诚的手坐下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拍在他的手背上。明诚对三十几岁的女人有些不可言说的挥不散的恐惧,但明镜的手和声音都让他莫名安心:“我一直听他们两个说起你,以后不要客气,有空就来家里玩,你看明楼多高兴。”

“大姐?”明楼闻言转起头来,自己也知道嘴角的笑意确实是太过于明显了,“明明是大姐喜欢热闹。”

这座屋子处处装饰得精致又大气,椅背上搭着的明镜的坎肩和餐桌上饭菜的香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明台刚把装着换洗衣物的箱子拖进客厅,难得勤快地张罗着摆盘和餐具,热热闹闹,叽叽喳喳。

明诚发自内心喜欢这里,礼貌地点头:“谢谢明董事长。”

“怎么这么叫?”明镜佯作不悦,“这是在家里,跟着他们叫大姐就好了呀。”

明诚抬眼,一下接住了明楼肯定的眼神,乖顺地附和:“是,谢谢大姐。”

 

明楼在明诚身边落座,整餐晚饭都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来关照他,明镜也没有过分热情地为他夹菜。桌上的话题轻松而琐碎,你一言我一语,是家人之间没什么实际意义却舒服妥帖的聊天和拌嘴。

明家的主角自然是小少爷,明镜说话三句不离明台,兴致勃勃地操心:“阿诚,你要和明台多聊聊,你们年龄相近,更好沟通。他刚进大学什么都不懂,有什么选课呀,社团呀,学习生活上各种注意事项,你都给明台说说。”

“他哪里听得进去?”明楼拆台,“我说过多少次,他什么时候听了?”

明台抗议:“大哥说的经验早就过时了,阿诚哥说的才有用。是不是阿诚哥?”

“你少得意!”明楼插话,“大姐就是让阿诚看住你。”

明诚笑吟吟推脱:“不用我看着,明台聪明上进,一点就通,跟明律师您犟罢了。”

“要说看住,我倒是想让阿诚看住你,随时给我报备。”明镜朝明楼隔空一指,“这个家里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你了。”

明楼不满:“大姐,我都要三十岁了。”

“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你会照顾自己吗?你身边就缺一个管着你的人!我看阿诚就很合适。”

这话说出来怪怪的,明楼和明诚俱是一愣,明镜倒没怎么在意,又冲明诚说:“明楼是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性子,你替我看着他,他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都赶紧告诉我。”

明楼失笑:“大姐要用我的人,还当着我的面安排。”

“我是真的不放心你们。”明镜轻声叹了口气,“好好的孩子,一个两个都去学法律,累成这个样子。”

“就是啊,”明台一下子来了劲,“我们高三选专业去听宣讲,学长学姐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学法律头发少……”

明镜赶紧拦他:“去!小孩子别瞎说。”

明诚突然觉得发际线一凉,并不想继续这个讨论。

“大姐,阿诚根本不用你叮嘱。”明楼笑着把话头扯回来,“平时在所里,他可是什么事都要管的。”他偏头过去看着明诚,小孩儿眼中的一点慌乱,一点羞涩,一点愤怒,一点嗔怪,好看极了。

他们无比自然地把明诚带入家庭话题中,却也不至于让他成为被关注的焦点;他们给他高规格的款待,却不让他把自己当作客人。

明诚在聊天间隙示意明楼自己不想住下,明楼了然,绝不强留,主动向热情相邀的明镜编理由,再亲自送回学校里去。他心里有数,这是小孩儿最喜欢的状态,只有这样尊重他爱护他,下次才能继续接他回家。

 

但是明诚是看不住明楼的,总有那么些时候,他不在明楼身边。

几分烟味几分酒味混在杂乱豪迈的谈笑里,一桌子西装革履喝得不轻的人为了不知道什么理由又一次碰杯,终于算是给酒宴画上了句号。

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搭着明楼的肩膀,一口一句热络的“明老弟”,大着舌头说些“以后要靠你了!人这辈子真是要认识一两个律师啊!”

明楼配合着点头,什么“张总生意做好做大”,什么“为您公司保驾护航”,说得信手拈来,还要留意扶一把身后那位刚穿好外套脚步飘虚的政法口工作人员。

明楼不常出席这样的酒宴,可在这个人情世故的社会,谁都不是孤立地活着。有些事情不管你喜不喜欢,不能总是推脱,各种场合要吃得开,社会关系要疏通,敬合伙人的酒要帮着挡,为了争一个客户要学会自罚三杯——明楼还不至于太天真。

无非酒桌上的话做不得数,感情联络完,从那些粗糙油腻的热闹里走出来,第二天依然是端方锐利、充满原则和一点点理想主义的明律师。

客客气气送走了各位大佬,明楼被酒店门口的凉风一吹,笑容凝在嘴角,揉了揉眼睛才知道,自己也喝到半醉了。他告知代驾司机A所的地址,脱力地往后座一靠,便切实地感知到胃里阵阵泛酸。

手机还握在手中,刚刚存进一位私企老板的号码,明楼半阖着眼返回通讯录,无意识地往下一划,联系人列表第一个——阿诚。

简简单单两个字如温水划过干哑的喉咙,叫他觉出安慰和踏实来。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个清凌凌的小孩儿,从他还尚不知晓的腌臜与阴暗里,走出一个干干净净的样子,卓尔不群地出现在他面前。

手指魔怔般停在电话号码上方,轻颤了一下,没点下去。

和他说什么呢?我在应酬,我喝多了,我不舒服,我想跟你说说话。

明楼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声。他不想让明诚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混迹在嘈杂的酒桌上推杯换盏,一口一句场面话套着近乎,然后沾一身烟酒气味瘫进车里。

更重要的是,他有点不清醒。酒精让人沉沦而脆弱,本能地趋光,本能地倾诉,本能地想亲近。他和明诚之间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他可以借着酒劲贪恋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但必须在彼此清醒的时候等一个答案。

 

王天风经过明楼办公室时,里面一片漆黑,明楼撑着头倚在桌上休息,面色潮红。手机从裤子口袋里“哐当”一声滑到地上,把人惊醒了。

“有事?”明楼口齿有些含混,拾起手机搁在桌上,用力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下来拿个东西,路过。”王天风打开顶灯关了门,抬手嫌弃地挥了挥,“一股酒味,你不回家还来这里做什么?”

明楼眨了眨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半晌道:“拿到几份文件,不能带出所里的,得先放回来。”

“算你还清醒。喝了多少?怎么喝成这样?”

“后劲足。”明楼苦笑着伸展了一下手臂,他是真的连拌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王天风双手插在口袋里,斜着眼看了看那个还亮着的手机屏上清晰的联系人名片,突然问:“你喜欢这孩子吧?”

明楼僵了一下,若无其事反问:“这么能干的新人谁不喜欢?”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王天风替他把手机翻过去,语气有几分讥讽:“这种时候你想找他,而且明知自己酒品不错不会乱说话,可还是连电话都不敢打。”

明楼突然自暴自弃般地笑起来“对啊,喜欢,怎么了?你看穿了就很聪明吗?”

王天风翻了个白眼:“都说明大律师果决利落所向披靡,可惜你那些优柔寡断的时候都被我碰上了。你家案子是这样,你家小朋友还是这样。要么去做,要么放手,哪来那么多叽叽歪歪。”

“放手?”明楼冷笑,眯着眼睛咄咄逼人“王天风,你放手了吗?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结婚?”

办公室里静得发寒,一时间谁都不再开口。如此涉及个人隐私的两个问题,竟只能在如此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之间言说,真是好笑。

可是这问题没有答案,或者对他们而言,答案都是显而易见的。

推己及人,明楼竟然释怀了,眼里的凌厉一分分卸下来,哑着嗓子轻声说:“那桩案子我快要申请再审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们的事……我尊重大姐的意见。”

去你的优柔寡断,爱情不知不觉缠上来的时候,谁都逃不掉。他放不了手,所以别无选择。明天是个好天气,适合去一趟C大,聊一些事情。

 

夜晚的操场上总有不少夜跑的少男少女和周边居民,塑胶跑道边缘一圈微弱的路灯,透过高耸笔直的水杉,朦胧地洒向中间的大草坪,映出跃动的年轻身影。

明诚从咖啡馆下夜班的时候,在草地中央踢球的小孩子早已被领回家,满身大汗锻炼完毕的同学们也已涌向浴室排队。操场上人不多,可以在任意一条跑道慢悠悠看看不远处亮着黄色灯光的宿舍楼,可以嗅到刚刚修剪过的草皮新鲜的味道,可以在经过出口的时候,一眼看见站在路灯下的明楼。

明台干的好事,连跑步时间都说出去了。

明楼噙着笑走过来,给明诚拧开一瓶水:“歇一会吧。我来看明台,顺便看看你。”

明诚的呼吸有些快,因跑步而加速的心跳越发剧烈。他亦步亦趋跟上去,眼见着一身高定西装的明楼随意坐在草地上,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被一把拉下去,坐到了他身边。

明楼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撑在身后,拉家常般地笑道:“以前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晚上也喜欢来跑步。出掉一身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就是矿泉水被人拿错了好几次,回寝室的路上嗓子都冒烟。”

“多谢您!”明诚很给面子地又喝了一口,“其实您不用这么照顾我的。”

“你是我的实习生,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明楼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里面或许有波涛万顷,却都淹在茫茫的海平面之下。明诚突然觉得,相识这么久,似是一瞬间又回到了刚刚遇见的时候,不知道明楼要说什么,会做什么,局促之感甚至比那时更甚。

方才看到明楼那一瞬惊喜的心情和凌乱的思绪都还没有出口,却半点拿不准对方的想法。他以为自己一路狂奔向着明楼所在的地方跑过去,就是把命运握在了自己手中,偏偏那人不近不远吊着他,没有一句痛快话。

这个想法让明诚有些赌气,坐直了梗着脖子问:“您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实习生送温暖的?”

“是啊,”明楼理所当然地笑,“你下周要回所里了,提前和实习生谈谈心,了解一下思想动向,是资深律师的职责。”

明诚一噎,在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面前甘拜下风:“我的思想动向,您不是一直了如指掌吗?”

明楼捉住明诚的目光,深深看进那双眸子,再不许躲闪:“我以前和你说,很多事情只要你愿意讲,我就愿意听,这话从来没有变过。阿诚,现在轮到你,信我一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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