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坑底一躺不起,等待上帝抓起我的手。

【楼诚AU】方法论 - 29

*现代AU

前文请戳  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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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嚎两句:又是难产还爆字数的一章,删删改改尝试了好几个版本的写法,但愿这版你们能喜欢~还有下章终于要完结了!简直要忙疯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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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明楼是在等行李时看到明镜微信的,姐姐的语气平静又冷淡,简简单单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回来以后你自己回家一趟。”

明楼有些担心,原以为是开庭在即的再审案件出了什么岔子,可仔细一想,却觉得这句话中最刺眼的不过“自己”二字。

明镜有事要和他说,是要支开明诚的事,那便只有一件。事发突然,可明楼并非全无准备。

明诚的毕业论文跟着一位以治学严谨著称的教授,老先生要求严格,每周固定时间和跟着他的三位同学讨论研究进展,明楼有足够的理由把小孩儿直接往学校送而不至于让他多心。

到家夜色已深,屋里气氛有几分古怪,连素日活蹦乱跳的明台都安静下来,在玄关给明楼开门的时候,挤眉弄眼暗示他:“大姐发现了,你多保重”,随即立刻悄无声息往二楼房间里溜。

明镜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细长的手指搭着木质扶手轻轻敲。明楼不敢先开口,小心翼翼用余光观察明镜的反应,一边轻手轻脚把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在她对面落座。

明镜看着风尘仆仆却难得乖顺的弟弟,一时间竟犹豫了:“开庭在即,我本不应该现在跟你谈……”

明楼摇头:“大姐有事不妨直说。”

明镜叹了口气,开门见山:“你去法国的时候,我去过一趟你的公寓……本来是要给你送点东西的。”

果然如此,明楼心下了然,不动声色等她说下去。

他的公寓里处处都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痕迹,向来不让别人进出的卧室和书房中也放着不少明诚的东西。明镜起初只是对布置得满满当当的厨房目瞪口呆,接着便看见了明楼卧室里并排摆放的一高一低两个枕头和床头柜上没收进抽屉的包装盒,吓得捂着嘴退了一步。

“你和阿诚……同居了?”明镜字斟句酌,似乎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她思索了两日依然难以启齿的状况。

“是,去年十月份。”明楼供认不讳。

明镜的声线几不可闻地抖了一下:“是我想象中……那种关系吗?”

明楼郑重点头:“是爱情,是我主动。”

“你不用急着护短,我对事不对人。”明镜利落地打断他,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相反,阿诚这个孩子,我一见如故,一直都很喜欢。”

“那再好不过,”明楼温和一笑,“我和大姐一样,一直很喜欢,喜欢到,想和他共度一生。”

明镜微微仰起脸,有些疲惫似的闭上了眼睛。她早就知道以明楼敢做敢说、大包大揽的性子,必然不会躲闪,可亲耳听见他如此平静地承认下来,冲击力依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憋了这两天,要问东西太多。她想说“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想说“阿诚是个男孩子”,想说“他是你的实习生啊”,可面对如此坦荡的明楼,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明楼伸手把明镜披在肩上的围巾整理好,稳稳扶住她颤动的双肩,不解释,不劝慰,只是用目光诚挚地表达自己的坚持。

在公寓里突然面对现实的那一刻,明镜像是被人攥了喉咙一般,震惊,恐慌,无措,甚至有一瞬的绝望。那时候如果明楼站在对面,她会毫不犹豫一巴掌甩过去。那天夜里回到明公馆,她想不通也止不住的泪水甚至吓坏了明台。

小弟卖乖地抱着一盒纸巾挨着她坐下,紧紧抱住她的手臂:“大姐你别难过。”

“你知道的对不对?”她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痕,“如果我没发现,你们没有一个人想告诉我。”

“不是不是,大哥早就想告诉你,只是他工作太忙了……”这理由明台自己都不信,悄悄琢磨了一下她的反应,换个说法,“大哥其实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也不是,大哥主要是心虚……”

呸,还不如不说。明台在姐姐越来越古怪的脸色里悔得咬舌头,勉强补充:“那不是还有我吗?我……我以后一定会找个女孩子……”

——可那个夜晚过去了,事到如今明镜所有难以平复的心情,阖上眸子便能遮住。她还是那个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明家大小姐,只需要几个深呼吸,便能继续打起精神,镇定地应对各种意料之外的局面。

“以前你读大学的时候,我总想着,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家明楼呀。后来你参加工作,我又觉得,只要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能和你互相扶持就够了。再后来你快三十岁了,只要你找个女朋友,我大概都会高兴的……”

明镜的目光放得很远,声音也因回忆而格外轻柔。她不愿去看明楼,不想承认弟弟那双深邃的眸子从来藏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一刻的通透清澈反倒让她感到陌生;她更害怕发现,难得一次看懂了明楼的眼睛,却是对一个男孩子毫不掩饰的一往情深。

明楼叹息般笑了笑,文不对题:“人家黄金单身汉都是越来越值钱,怎么在大姐这里,我越来越掉价了?”

明镜不理会他,努力压抑住再一次翻涌而上的激动和伤感:“是我粗心,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发现……你喜欢男孩子……”

“大姐,我不是喜欢男孩子,也不是喜欢女孩子。”明楼认真而坚决地与明镜对视,一字一句清晰道,“从头到尾,我喜欢的只是阿诚而已。”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偌大的客厅里唯余挂钟来回摆动的声响。

明镜深深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覆水难收,她自己经历过,怎么会不懂。明楼只是说出“阿诚”这个名字,凌厉的眉眼就随之漫开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她怎么会看不到。

她太了解明楼了,他尊她,爱她,敬她,她的反对意见也许能换来明楼暂时的心软或妥协,但永远无法真正撼动他最终的选择。她没必要在他面前细数这一路走来多么不易,因为十几年前非要填报法学院的弟弟,八九年前执意搜证翻案的弟弟,和面前这个看起来爱到至死不渝的弟弟,从来如出一辙,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早该知道,你故弄玄虚跟我谈诉讼条件,你说你要给他一个家。这种双关,明大律师的言辞功夫都拿来对付家里人的吗?那我当真谈不过你。”

“明楼不敢。大姐面前,我只是弟弟而已。”明楼识时务地认怂,他知道明镜已经不再纠结于这份感情本身,而是在介意他的欺瞒。

“明楼,姐姐不是封建古板的人。虽然你得给我一点时间,但不代表我不会尝试去理解你们。”

“大姐就是大姐,有气度,能包容。” 

明镜拍了拍明楼的手,不再多说什么,一步一步走回楼上的卧室,掩上房门。明楼起身,拖着箱子经过门口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时,突然着魔般走过去,指尖落下了第一个音。

《梦中的婚礼》,自幼学习钢琴的明镜不能更熟悉这段旋律,其间的浪漫、深情和遥远的期盼,明楼在弹什么,不言而喻。

留着一道门缝探听动静的明台踮着脚蹭到明镜门口,探进一个脑袋:“大姐,不气了吧?”

“你去睡觉。” 明镜无奈地冲小弟挤了个笑容,踟蹰片刻,又小声叫住他,“去看看你大哥……刚出差回来,叫他别折腾了。”

明台扒着门狡黠一笑:“没事,大哥他睡不着倒时差呢。”

 

三天后,高院正式开庭审理当年侵犯商业秘密一案。明楼暂时没有告诉明诚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小孩儿一本正经熨好他们新年一起买的西装,认真替明楼打了一个板正利落的领带结。

明楼顺势低头在明诚的发旋处吻了一下,像第一次带他上庭那样风度翩翩地邀请:“明小律师想坐在我身边吗?”

明诚点头,眼里闪着近乎璀璨的光。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陪明楼上庭了,他会一辈子记住这种感觉。

海市高院的大楼恢弘气派,正中间的国徽反射着三月明朗的阳光。明楼昂首阔步踏过一地大理石白砖,明诚紧紧跟着他,奔赴他们共同的战场。

商业秘密的案件不公开开庭审理,旁听席不过寥寥数人,可明楼从陈述再审请求、事实和理由开始,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他知道这场判决的结果终有一日会传遍全国,不需要激情辩论,不需要动人心魄,只要把真相一点点铺在法官和世人眼前。

万航公司并非吃素的被申请人,从申请到开庭几个月的间隔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准备答辩,凌厉的外聘律师直接试图在质证环节击溃破罐子破摔的证人许鹤。明楼为防着这一手,许鹤的质询都是明诚不厌其烦去找他练习的,怎样刁钻的问题都模拟过,确保再颓唐的状态下也不会说错话。

明诚以不单独起诉许鹤为条件,曾意外换得了他当年和万航公司谈判的录音。这份录音原本是许鹤要找万航兑现诺言的筹码,因他自己心虚,未能成功,不曾想最终还是成了回敬万航的利器。

法庭调查宛如一场漫长的拉锯,一项项物证的质证过程好似十几年前的重现。旁听席上仿佛还坐着时光那头十七岁的少年明楼,在对方慢慢被法庭认可的一份份伪证里面色铁青地握紧了拳,倏忽间抬起头来,和时光这头的明大律师遥遥相望。

明楼突然得到了一股浸润着伤痛却足够支撑他的力量。

“再审申请人现向法庭提交第二组证据,被申请人内部股东名册、被申请人工商登记、被申请人提交的研发流程与陈炳经手的报批材料对照表,用以证明被申请人于申请人内部安插内应陈炳,陆续窃取申请人的研发流程和技术资料……”

——去年七月,苦苦困在旧案中不得突破的明楼在梁仲春的帮助下看见了翻案的第一束光;也正是在那个日子,明诚第一次走进了他的私人生活区域。

“……第三组证据,原二审审判长贪贿案件(2012)海二中刑终字第140号判决书、被告人讯问笔录,用以证明被申请人于案件审理前贿赂司法工作人员,扰乱审理秩序……”

——去年八月,明诚闷声不响为他找到了符合新法期限的再审启动事由,他们在小酒吧里长久对峙,他第一次说服自己这样去信任另一个人。

“……第四组证据,证人证言、被申请人提交的生产资料和许鹤经手图纸对照表、许鹤本人数据传输记录与同类职位其他员工传输记录对照表,用以证明被申请人策反申请人内部职工后,安插IT人员陈亮清理电子数据,隐藏相关证据……”

——去年十月,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其他两个商业间谍,在联手谈判中恩威并施获取了旧案的大部分内情,他第一次确信明诚正在成长为可以和他并肩的人。

“……第五组证据,申请人对商业秘密的保护方式说明、被申请人提交的编程文件与申请人技术信息代码对照、被申请人一九九九年至二零零二年交易对象变更情况、申请人客户名单泄露记录,用以证明被申请人陆续窃取申请人的技术信息和客户信息等商业秘密……”

——去年十一月,他们长时间窝在大量信息中分享漫长而疲惫的夜晚,从那时起,胜诉的概率越来越大,而他们清楚地认定了要一起走下去的就是彼此。

从少年到青年时代的一腔孤勇,磨剑数年,得你陪我一朝试锋芒。

整场庭审长达两个半小时,明楼自始至终沉稳淡定又锋利如刃。作为明达公司法定代表人、端坐于再审申请人席位的明镜侧头去看坐在明楼另一侧、全程配合得宛如一人的明诚,在紧张的庭审中突然走神了。

很早以前,弟弟便义无反顾走上了那条孤绝的翻案之路,早到她几乎记不清在那之前,明大公子还有怎样倜傥不羁的少年时光。

一桩过去十余年的民事旧案,于大众而言,不过是许多被埋没的真相之一。科技在逐年进步,产品在更新换代,市场在迅速发展,若有事实浮出水面的那天,记得往事的人,也最多一句叹惋。可于他们,却是刻骨的家恨,一生难忘。

明台总是对明楼说:“大哥你在忙什么?”她总是对明楼说:“累不累?歇一会儿吧,姐姐不想看你这么艰难。”可有一天明诚说:“我知道你要什么,我陪你。”

法庭从来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明楼冲锋陷阵这么些年,时至今日明镜才懂,明诚不仅仅是他合作无间的同事,默契十足的助理,更因为他们骨子里有一样的执拗坚忍和一点点永不熄灭的理想主义,他是他可以安心交托后背的同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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