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明大律师和明小律师的二十六件事

* 现代AU

* 一些工作和生活中无时间顺序的杂乱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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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atness[发胖]

明诚窝在沙发里刷手机，突然爆发出一阵的盒盒盒的笑声，连笼着他的落地灯光晕都跟着晃了晃。

“你看什么呢？”明楼吓了一跳，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

明诚盯着手机，拖长音调一字一句道：“一篇文章，《油腻中年男律师减肥记》。”

反了天了！明楼拒绝继续沟通。

“就是我一直看的那个‘律界波澜’公众号，今天讲律师如何锻炼身体。”明诚笑眯眯蹭过去，伸手捏了捏明楼暂时还没有太多油水的肚子：“明大律师借鉴一下呗。”

明楼一把攥住那只作乱的爪子，锋利的眼刀从镜片后面扫过来：“怎么？你现在嫌弃我是油腻中年男律师了？”

“不敢不敢。”明诚就着被他抓住的姿势，另一只手飞快滑动手机屏幕，“这里面讲了一个案例，一个律师人到中年，因为工作太忙，常常在办公室吃盒饭，又缺乏运动，身形开始发胖，肚子大起来，不复年轻时的英俊……”

瞎说什么大实话？明楼好气又好笑，正儿八经跟他狡辩：“托你的福，我是经常在家吃饭的。”

“但是运动太少，人太懒。”明诚撇着嘴不住摇头。

明楼把人扯过来一点，贴着耳朵低声道：“缺乏运动吗？嗯？”

明诚不服，灵活地挣出那个怀抱：“真的，不光是发胖的问题，身体也会垮掉。”

明楼眼睛一斜，听凭他折腾。

“跟你推荐一个新的座右铭吧。”明诚眼角闪过一道狡黠的光，“——我有一个梦想，面朝案卷，寿比南山。”

“你在劳动组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明诚一本正经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大哥现在健身房都去得少了，我打算根据这篇推送帮你弄一个锻炼计划。”

“你要一起吗？”明楼懒洋洋问。

“我还没到时候，”明诚伸手比划，“90后的青年律师最重要的是保健，左手保温杯，右手枸杞茶。”

很快，中年律师明楼接到了他家小爱人制定的第一阶段锻炼计划。在这间公寓里住了十年，明楼头一次把每个房间的地板认认真真拖了一遍，累出一身汗。

见了鬼的健身，哪个公众号会说律师要靠拖地来锻炼身体的？

青年律师明诚正坐在餐桌边审核一份客户的人事文本，非常欣慰地瞄了一眼终于妥协并开始做家务的明大少爷。

一举两得。

 

G——Gift[礼物]

二零一六年的新年，明诚已经攒了半年的正式工资，终于能为他家大少爷买一对袖扣作礼物。不曾想刚从西南一带风尘仆仆出差归来的明大律师，拿得出手的回礼却是一只紫砂的茶宠貔貅。

“大哥现在真是越来越敷衍，买个当地纪念品就当是新年礼物了。”明诚捏起那只貔貅瞧了瞧，材质倒细腻光润，表情却是又呆又凶悍。

明楼边脱外套答他：“送你挺合适的。”

“哪里合适了？”明诚好奇。

“辟邪避凶。”

“当我打手咯？”

“能吞万物而不泄。”明楼声调一变，其间的几重意味气得明诚把那茶宠往桌上一搁，当啷一声。

明楼赶忙解释：“开……开源节流。反正你最近也在帮着理财了。”

“不想理了。”明诚翻了个白眼。

“那可不行啊。”明楼好脾气地劝，“三毛先生说，爱如果不落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会长久的。”

明诚斜了他一眼：“这貔貅也没经开光，估计也没什么灵性，明大律师还是自己留着玩吧。”

“要开什么光啊？”明楼伸手揽着他家小孩儿，“家里养着一只呢，天然材质，灵气十足，样子还漂亮。”

后来明楼睡了一晚上沙发。

 

H——Hair[头发]

法律界有一道不成文的魔咒，刚入职的年轻律师在打怪升级的道路上有三大障碍——干不完的活导致猝死、可怜巴巴的月薪导致没钱、任何事情都导致秃头。

明诚工作效率很高，虽然不乏熬夜的时候，但还不至于危及健康；自从认识明楼，似乎金钱也不再是他的主要束缚；但作为广大发际线后移人群中的中流砥柱，明诚还是没能逃出这个魔咒。

即使是最不关心外貌的人，内心深处也多少产生过脱发的恐惧，明诚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直到有一日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他和明楼面对面站在一片模糊的背景中，明楼周身洒满圣光，向他伸出手，深情款款地做出意思表示：“若你一生学法，我愿陪你掉发。”

明诚猝然醒过来，下意识扯住被子，把明楼也惊醒了。

人到三十尚未开始脱发的明大律师睡眼朦胧地看着自家小孩儿：“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呢？”

明诚的呼吸居然还有些不稳：“……说不清是好梦还是噩梦。”

“别去想了。”明楼轻轻拍了拍明诚的背以示安慰。

半晌，明楼以为他已经入睡，冷不丁又听见小孩儿轻轻说：“我们班小姑娘以前议论，不能找法学院的男生，不然对后代的发量有影响。”

明楼哭笑不得地睁开眼睛：“现在的法学生都这么深谋远虑的吗？”

“反正我没这个顾虑，放心找个同专业的。”明诚实事求是有一说一。

“是是是。”明楼笑得没脾气，胳膊一伸把明诚圈过来，“那睡觉吧好吗？你看看我，头发这件事真的也不用太担心了。”

明大律师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小孩儿梦里许下了怎样海誓山盟的承诺，可对明诚来说，担忧是真的，爱也是真的，这样的表白虽然丧病，也是足够厚重了。

 

I——Illness[疾病]

明诚转到商务合规部的第一周，明楼恰好在出差。初来乍到的小菜鸟为了给新同事留下好印象，每天拼了命干活，饮食不太规律，吃得也杂，到周五晚上仿佛崩断了一根弦，急性肠胃炎把他整个人摧垮了。

明诚强撑着煮了一碗粥，在药箱里摸了诺氟沙星和藿香正气滴丸，很不幸迅速吐了个干干净净。

额头越来越烫，脸色也渐渐泛白，眼见着体温计里的水银柱直奔向38℃，明诚开始脱力，缩进被子里捂出一身汗，敷着一条冰毛巾给明楼打了个微信语音。

“去医院，不要撑。”明楼斩钉截铁。

明诚把被子卷得紧些，声音蔫蔫的：“我换睡衣了，没力气出门，明天说不定就没事了。”

“你吃不进药，明天好不了的。”明楼在电话那头干着急，“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听话。”

“真的没事，跟你说说话就好。”

他肠胃不好，一直有慢性胃病，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留下的后遗症。大二有个双休日，他独自待在寝室，也是这般突如其来地上吐下泻，直到最后几乎脱水，实在撑不住，找了隔壁寝室的同学，颤颤巍巍被扶到医务室，转院出去吊盐水。

明楼没听说过这件事，如果听到，必然是要板着脸把小孩儿骂一顿的。

明诚挂掉电话后埋头睡了不到半小时，迷迷糊糊中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睛费力地眨了眨，瞧见了匆匆忙忙跑进房间的明镜。

“大姐？”明诚一下子清醒地坐起来，他睡的是明楼的床，抱的是明楼的被子，着实有几分慌张。

“阿诚，我带你去看病。”明镜视若无睹地走过来，外套上还留着夜风的凉意，一双手却暖得让人安心，“要是明楼不告诉我，你就打算这样拖着？”

烧得滚烫的手腕被明镜纤细的手指抓着，明诚抬头对上她那双担忧又焦虑的眸子，什么话也说不出，突然想整个人就那样向姐姐身上靠过去。

明镜伸手把搭在旁边椅背上的衣服一件件取过来，语气轻柔却着急：“你先换衣服，然后我们去医院。这种胃病不吃药，拖是拖不好的。”

真是两姐弟，说话都一模一样，关怀中带着不容置疑。

明诚心里狠狠一酸。

明镜替他披上外套，紧紧揽着脚步虚浮的小孩儿去地下停车场，半是心疼半是嗔怪：“你和明楼都是这样，什么事都要自己扛。”

“没有啊。”明诚虚弱又乖巧地笑，“一点小毛病，本来不用麻烦大姐……”

明镜叹了口气：“姐姐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给你们一个可以撒娇的地方吗？你们俩都应该好好学学明台！”

“是，都听大姐的。”

若干天后，出差回来的明大律师很不厚道地深感这场病来得及时，明镜和明诚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就在那个血浓于水的夜晚，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

 

J——Judicial Examination[司法考试]

大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明诚是在繁重工作和司法考试的双重折磨下度过的。他如愿在七月初正式和A所签订劳动合同，可刚开始工作的两个月实在有心无力。

组里的高伙体谅要参加司法考试的员工，几乎不让明诚加班，但时间还是远远不够用，挤着六点晚高峰回家的明诚，连等电梯时都在手机上争分夺秒刷真题。

自从开始读理论法，每每看新闻联播的时候，听到少数民族就能反应出区域自治制度，听到国家机关就开始联想它的设立撤销合并，尤其接触卷四那种思想端正的论述题以来，分分钟觉得自己可以在政府机关里当个领导秘书。

谁知道呢？说不定上辈子还真是。

明楼每天下班回家见到的都是同一个画面——小孩儿盘着腿往沙发上一坐，左膝放着平板，两倍速播放刘凤科、徐金桂；右膝摊着厚厚一本书，锁着眉头拼命转笔，一脸生无可恋的性冷淡。

明楼站在玄关认认真真告诫：“小心以后罗圈腿！”

“大哥你说什么？”明诚拔了耳机，音频里加速之后叽叽咕咕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

“这个姿势以后会罗圈！”明楼一字一句重复。

明诚几乎要暴走：“我早上刚背的复议机关，做了一天尽调，现在特么全忘了，你居然跟我说罗圈腿？！”

“不说了，我给你做点夜宵。”明楼妥协。

家里养着个请不了假的焦头烂额的考生，舍不得让他做事，明大律师被迫习得了许多技能，比如明诚六七岁就学会的煮面。

小孩儿最近掐指一算，觉得快要来不及了，被足够摞到大腿的备考资料逼得脾气见长，明楼万分理解，心甘情愿在厨房里掰青菜敲鸡蛋，扯着声音喊了一句：“你把音频放出来吧，每天四五个小时连续听耳机，要是耳鸣了我可不管你。”

回头却发现小孩儿就站在身后，耷拉着脸，面上还有几分歉疚：“大哥，这段时间我是不是对你太凶了？”

“复习很紧张吗？”明楼腾出手来摁了摁明诚的肩。

“有点。”明诚老实承认，“今年考不出的话，明年又在国外，回来都二十四岁了，还拿不到律师证，太差了。”

明楼本想好好劝一劝这种思路，可转念一想，这么长时间里明诚难得这么乖，实在应该欺负一下。这么想着，唇就贴过去：“你倒是不凶，可我最近回家以后很无趣啊……”

“不是吧？”明诚一愣，赶紧指了指快要沸腾的锅，随机应变：“我饿了。”

“吃完再说。”明楼老神在在把长筷子伸进锅里搅动面条，一本正经站在明诚的角度考虑问题，“你真的应该放松一下了，很有助于你备考。”

“刚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明诚挣扎。

“那你再看半小时的书。”明楼驳回。

“半小时背不完人大制度的！”明诚义正言辞。

“人大代表也是要过夫妻生活的！”明楼据理力争。

明诚咬牙切齿地默认了。

他在风头浪尖上的时候还能分出些精力，悲惨地意识到，玩物丧志，色令智昏，这下更加来不及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