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坑底一躺不起,等待上帝抓起我的手。

【庄季】会有光 - 11

* 前文请戳  10

用了一个我们木木说的炸两梗,这章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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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季白赶到市局的时候,值班队员和部分侦技人员已经就位,经现场勘查,炸点确定为侧门南面2.3米处,也即那个被彻底炸裂的邮筒旁边。据悉,爆炸当时没有人或车经过市局门口,炸弹应设有延时装置,大概也被炸毁了。

季白戴上手套,蹲在炸点附近提取土灰和导火索的碎屑,又发现了一些白色尼龙绳、杂色纤维布和塑料布的碎片。技术大队迅速展开鉴定,发现爆炸装置由导火索、雷管、简易延时和炸药组成,用纤维布和塑料布包裹,以白绳捆扎,制成了简易炸药包。

蓄意谋划爆炸,炸点选在市公安局,从多年的侦查经验判断,这种行为的出发点接近于对警方的挑衅和示威。市局对恶性案件高度重视,专案组连夜成立,季白任组长。

天已经大亮,一群人顶着黑眼圈,人手一罐咖啡,听组长思路清晰地部署工作。工作台中间放着几盒馒头包子,季白没心情吃饭,抿着唇想事情,在白板上划了两条线——确认爆炸物来源,锁定嫌疑人身份。

“后面的工作分组展开,我负责确定炸药性质,还原爆炸现场,李南、孙仲文跟我去4160厂进行爆破实验;其余成员排查犯罪分子,赵寒带队,重点关注受过公安机关打击处理的人、对社会或党政机关不满的人、言行激烈可能铤而走险的人,在这个范围内重点排查懂爆破、有可能接触爆炸物的。”

季白顿了顿,环视各位:“排查范围不会太大,但此案切不可掉以轻心。分工都明白的话,各自准备出发吧!”

赵寒从饭盒里拿了个馒头塞在季白手里:“头儿,先吃点东西。你不吃,大家伙儿不好意思先动,都要饿死了。”

“德行!那先吃饱喝足了再好好干活。”

季白低头咬了一大口馒头。以前总这么吃,也不觉得干巴巴,偏偏喝了一段时间庄恕早上煮的粥,虽说简单又家常,可就是把胃口养刁了。

 

无影灯熄灭,庄恕下了第二台手术。一个冲击波导致的肺泡撕裂和大血管破裂,一个玻璃坍塌碎裂造成的锐器伤,处理都还算顺利。

手术刀让人冷静,对庄恕而言尤其如此。两场手术过后,那些借着夜色在心中放肆喧嚣的爱意慢慢趋于平静清醒。

伴随恋慕,往往自然而然生出难以规避的胆怯,那种“他太好了——想拥有他——可我配拥有他吗——我能给他什么”的思维链条突如其来束缚住他,庄恕踟蹰了。

他不再少年,少了年轻人的冲动,多了成年人的隐忍克制。事实上,在他绝大部分人生里,都倾向于忍耐和沉默。

他的少年时代太短了,太残酷了。时光飘然流逝,还没来得及疯过,就失去了酣畅淋漓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的年纪,白瞎了成长在美帝这片乐土。

动心也许是一瞬的事,可想要维持或发展却难上加难。太多目所能及的障碍和不可预知的变数横亘在他们之间,自己尚且力不从心,如何能把别人搅入乱局?

慢慢培养出的亲密关系给人安全感,却也让人更害怕失去。失去过的人懂得那种彻骨的痛,毋宁从未曾得到。

他可以竭尽全力对季白好,照顾季白的生活,帮助季白为理想而拼搏;可他是个陷在泥泞中的人,不忍心用那只沾着泥水的手,像抓救命稻草那样去抓季白。

更何况,他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4160厂是市局多有合作的一家专业生产炸药的厂家,几轮爆破试验过后,确认了爆炸案中TNT制式炸药的数量约为400克,而经二次鉴定,发现现场的导火索并不是嘉林本地生产。

季白坐在办公桌前摩挲从工厂带回来的炸药和导火索的残骸,锁着眉问孙仲文:“你觉得眼熟吗?”

孙仲文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东西爆炸之前的样子,顿悟道:“队长,你是说从‘山鹰帮’据点搜到的炸药?”

季白起身,领着人往材料室走:“我确实从最开始就在怀疑‘山鹰帮’,当时全部收缴的犯罪工具都登记在册,你去查那些炸药和导火索的型号,如果能锁定是他们所为,排查范围会小得多。”

“当时就是我登记的,但是导火索的原产地不能确认,也不在记录范围。” 孙仲文哗啦啦翻册子,有点着急。

“这个产地,很可能就是他们藏身的另一个地方,说不定就是个突破口。”

“可即使确认是‘山鹰帮’的东西也有问题啊。”李南补充道,“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前阵子抓了那么多军火贩子,供出过向‘山鹰帮’贩卖各种枪支匕首,没有谁说卖了爆炸物。”

“从包装物入手呢?”季白摊开鉴定意见,“包装物均为广告用品,嘉林市31家广告装潢公司,明天开始逐个排查追踪。”

真正入了这行之后季白才发现,电视电影里那种动辄灵光一闪发现关键线索的情节都是偶然,他们的日常里没什么马到成功,大部分时间消耗在找不到线索的排查和死磕式的讯问,技巧与功底都只是辅助,更重要的是耐得住没有结果的努力。

又是好几天早出晚归的突击,季白带着两个队员在路边吃炒面,对面卖工艺品的小店橱窗里挂着一排玩偶,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立刻发现了那个笑成一字的馒头人。

季白搁下碗便进了小店,二话不说买下那枚钥匙扣,回来的时候没发现那两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反倒用细长的手指在馒头人晃动的身体上戳了一下,娃娃摇得开心,他也跟着浅浅笑起来。

“三哥,你这童心让我有点意外啊……”李南举着筷子,一副合不上嘴的样子。

季白噙着笑又戳了一下:“我不用,送人的。”

两个队员满脸写着八卦又不敢发问,人之常情,上次吃饺子也是这样。季白原本觉得没什么,这会儿不知为何被他们笑得不好意思,忙放进外套口袋里,勉强解释了一句:“给我们家小孩儿的……呃,我大哥的儿子。”

如果赵寒在,一定会毫不留情接一句:“我不知道你大哥在北京?千里送鹅毛?”——可惜小队员不懂事。小孩子真好骗。

 

摸排的进展依旧不顺,他们对市里所有广告公司展开了调查,尤其针对广告布的流失情况,甚至追踪到百余名员工和家属,最终却一无所获。赵寒那边同样焦头烂额,这几天里虽然发现了几个嫌疑人,但都持有不在场证明,即使考虑延时装置,依然无法在该时该地作案。

进程再次卡顿,季白愁得头毛都耷拉下来。开车回家已是晚上十点半,心情依旧烦躁,车倒了两次都压着车位边线。

家里的窗户透出灯光,暖融融一团,季白靠在车边盯着自家窗口,咬出一根烟来平复心情。庄恕已经够沉重,不该再承受他带回家的负面情绪。

烟头的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楼道里似乎下来一个人,季白侧头喷出一口薄薄的烟雾,看清了庄恕的轮廓。

“回来了不上去?”

季白在垃圾桶边按灭了烟:“刚到,一会儿就上去。”

庄恕示意他口袋里露出的烟盒一角:“老烟枪?”

“重案组没办法。”

“吸烟伤肺,还伤心脑血管、呼吸道、肝脏、骨骼……”

季白已经形成了一被絮叨就要笑的习惯:“胸外庄大夫还管肝脏和骨骼?”

庄恕正色道:“我不管肝脏和骨骼,我管你。”

 

庄大夫搬进这间屋子之后,家里又多了些洁癖,从前的季警官哪怕在犯罪现场蹭了一身污渍和灰尘,脱了外衣外裤便能在沙发上倒头就睡;可现在没有那样的好事,一进家门就被推到浴室,出来的时候,睡衣都在毛巾架旁的台子上放好了。

庄恕不知道在电脑前忙什么,边看边做笔记,专注得很,人都走到跟前了,才赶紧一键关了屏幕,状若无事地摸了本杂志盖在做记录的纸上。

季白本以为又是关于那些秘密,压根没打算多问,余光却瞥到没被杂志遮住的半行小字——“猪肠粉摊开,把油条”。句子没抄完,“条”字最后一笔拉得很长,显然是因为他的靠近而吓得手抖了。

季白心底一暖,又忍不住笑起来,明知道庄恕脸皮薄,就是起了坏心思,眉毛轻轻一挑,慢条斯理说完了那半句:“把油条卷进去,切段。”

立竿见影,庄恕立马脸红,绷直了背,半晌辩解了一句:“我知道的。”

季白向来懂分寸,由着庄恕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悄悄移动杂志把那半行字也遮起来,硬是忍着没笑出声。

刚出浴的人清爽又潮湿,热水冲掉了一天的烦闷,季白乐呵呵盘腿坐在庄恕身边的沙发上,见他还是怪害羞的,只好冲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溅了他一脸水。

庄恕望着那修长一道脖颈和那个明晃晃的笑,反而更加不好意思。季白笑起来很好看,这是庄恕从两人第一次握手时就知道的。浅淡的笑,明朗的笑,促狭的笑,只要从季白眼睛里溢出来,都是灼人。

柳下惠庄大夫轻咳了一声,掏出手机说正事儿:“你们市局送来的三位伤患这几天恢复情况良好,我知道你现在没空来看望他们,征得同意拍了个照给你,不用担心。”

季白凑过去看庄恕的手机相册,三位警员的照片清一色都是半靠在床头,露出一个笑给刑侦队长看的笑容,甚至统一比了个剪刀手,老专家简直有毒。

庄恕来回划动那几张照片,证明大家精神状态都不错,一不小心划出了前一张——非常生动的铅笔画,Q版庄恕气哼哼拿病历本敲一个小姑娘的脑袋。

季白来了兴趣:“嚯,这画的是庄大夫和……”

“和我们科的一个进修医生,”庄恕坦白,“就是这小姑娘画的,我是她的带教老师。”

“小姑娘啊……画的不错啊……”季白眨眨眼,少见地拖腔拖调。

庄恕赶紧退出了照片,不知道接什么好。

“她送你了?”季白讯问一般不依不饶地笑。

庄恕迷之心虚:“没有没有,我就拍了一张……留作纪念。”

季白翻身跳下沙发,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那个馒头人的钥匙扣:“那,我送你点东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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