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坑底一躺不起,等待上帝抓起我的手。

【庄季】会有光 - 12

* 前文请戳  11

* 对人物的很多行为不可避免带上了个人理解,OOC都怪我!

不提倡心事重重开车(凯凯安全行车.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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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专案组迟迟没有进展的时候,刑侦二队倒是联合局里人口贩卖调查处跨省破获了一个追踪一年多的拐卖儿童团伙。顺藤摸瓜牵出的源头已经成立了近二十年,历经两代核心成员变迁,牵扯了六十余起大型人口交易和无数个别买卖。

二队撬开了几个关键人物的嘴,算是取得阶段性成果,队长大手一挥,下班请客去吃对面的大排档,好心好意捎上一队那几个可怜巴巴做排查的同僚。季白憋着一股“人比人气死人”的火,抓紧时间开了个小会,布置“每人三碗吃穷二队长”的任务。

为了自己开车回家,季白一滴啤酒都没沾,偏偏人倒霉起来,连电瓶都跟着亏电。仪表盘闪烁两下彻底变暗,他愤愤拔了钥匙推开车门,差点打到正经过的赵寒。

这人和他一样心烦,啤酒吹了三瓶,正在夜风里走来走去散酒气,朝季白的车努努嘴:“怎么办?打车?”

季白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拼车吗?”

“檬檬来接。”赵寒笑得一脸优越,“要不先送你?”

又是这副腔调,有人接了不起了?早晚扣你奖金。季白轻哼了一声,正移向打车软件的手指拨回了微信,想也没想便打开了庄恕的对话框。

“真不用啊?”赵寒指了指刚停在市局院子门口的车。

“不用。”季白翻了个平静的白眼,转身就往楼里走。

真开始发消息反而犹豫了。会不会太麻烦?庄恕加不加班?从仁和跑一趟市局不算太绕路,似乎不是个过分的要求吧?

从前家里只有一个车位,两人都互相接送过,现在处得更熟悉了,反而牵牵绕绕的想法越来越多。

 

庄恕来得很快,收到微信时刚巧从食堂出来,二话没说就往市局赶,甚至还有点难以言说的愉悦。

这会儿落了点小雨,车灯照透了两束细细密密的雨帘,庄恕眼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从门口一路跑到身边,带着一身薄薄的水汽利索地坐进了副驾驶,忙从手套箱里给他拿毛巾。

“今天聚餐?”

“隔壁老张他们在庆祝,前两天破获的案子,连夜审的,到今天下午终于差不多问清楚了。”

“季警官还关心隔壁警队的工作?”

“庄大夫不关心其他大夫在干什么吗?”季白挑眉,“还关心其他大夫的兴趣特长呢。”

这事儿还过不去了是吗!

季白看着庄恕无话可说的吃瘪模样,忽然心思一动,想起那人欲言又止的秘密,这个案子也许恰好可以试探一句实话:“二队这次也跟了很久,是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

庄恕没出声,目视前方认真开车,只那凌厉的下颌线,让季白一瞬间想起了给丁旭做笔录那天,庄恕愣在病床前面的模样。

“说来也巧,我去看口供完全是因为他们供出了十五年前把一批儿童卖给了道上的人,二队怀疑交易对家就是当时还在发展中的‘山鹰帮’。人口拐卖至今猖獗,更可悲的是那些孩子各有各的命数。我们能做的有限,但愿总有一天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庄恕在红灯前轻轻踩了刹车,转头看着对方,声音闷闷的:“你都猜到了?”

“是,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季白毫不避讳地望回去,“庄恕,你潜意识里并不介意说给我听的对吗?话说到那个份上,‘兄弟姐妹以前也有’,我从警十多年,听话听音。”

庄恕叹了口气:“我不介意,所以你要听这个故事吗?”

“我不是要听故事。”季白认真道,“只是说出来,你会好受些吗?”

车沿最右边跑在慢速车道,庄恕尽力让自己冷静一些,抵御自从那次笔录以来挥之不去的后怕,可真正说出口,却又比想象中平和许多:“我有个妹妹,四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卖了,因为……我没有按时去接她放学。这是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事情。”

季白点点头,用干燥温热的手盖住庄恕放在变速杆上的手,紧紧握了一下。

这个动作突然给了庄恕非同寻常的勇气和安全感,他心跳得有些快,语速也随之快了起来。

他第一次对那件往事以外的人说起南南,说起沉沉压在心头近三十年的亏欠,说起她遇到了深爱她的养父母,说起林欢小姐无忧无虑事业有成的现今。

“所以,你不打算去认她吗?”季白问。

庄恕苦笑:“认她?然后告诉她什么呢?告诉他我是她哥哥,当初把她丢了;告诉她我们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

“但是,想不想知道真相的选择权,应该在她。”

“我不想破坏她的幸福,这会给她带来心理阴影,她完全没必要和我一起背负那些不堪的往事。”

——这是个保护欲爆棚的死胡同,季白早就知道,庄恕执拗起来是一根筋劝不通的。可他不解的是,在这段回忆里,所谓“不堪的”究竟是什么?

季白也知道,这不是完整的故事,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庄恕对他莫大的信任。

他曾经旁敲侧击向陈绍聪了解过庄恕在医院的工作状态,这位外聘专家不求发论文,不要职称,不在乎荣誉,所有机会都让给其他年轻医生,却也并没有超然物外,反而任由自己搅进了一滩浑水里。

也许庄大夫礼貌而疏离的社交,正因为他根本就是个过客。他要做完某些事情,也注定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不管他在这里掀起过怎样的风浪,或者在别人心上留下了怎样的痕迹。

车已行至楼下,季白没松安全带,向庄恕那边倾过去,看进他的眼睛:“我可能不应该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可是你想过吗,如果她宁愿知道呢?如果她想和你一起承担呢?”季白顿了顿,叹息一般:“庄恕,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人愿意分担你的重担,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担子?”

庄恕惊愕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冲动到想抱住眼前的人,把所有事情都在他耳边告诉他。经年的恨意,回国的目的,用过的手段,还有真切的痛苦,通通告诉他。他那颗强大、敏锐又温柔的心,一定能懂。

可上一次把这一切和盘托出时,钟主任那句“扭曲”,那句“怕你”,始终都在耳边。那件事里有一个冷峻的、为达目的甚至腹黑的自己,和木已成舟的南南事件不一样。

庄恕避开季白的目光,开门下车:“我想过,可我舍不得。”

 

次日清晨,嘉林城郊东宁区公安分局正门发生了第二次爆炸。楼前台阶被炸毁,一层的玻璃几乎悉数震碎,大量门窗变形,爆炸现场20米内的住户和商户损失惨重。现场勘查发现,爆炸所用炸药和包装布都和市局侧门那一次相同。

肆无忌惮的挑衅,终于让全市居民慌了神。

案件依程序并入市局专案组侦查,季白正卡在之前的案子里不上不下,突然被这次爆炸震出了一个令他后背发凉的想法——这段时间因为排查需要,专案组对城区的控制非常严格,加大了巡防侦控的力度,于是这次炸点就选在了城郊,犯罪分子很可能了解警方的工作动态和部署,甚至可能是……公安系统的自己人。

这条关于黑警的思路让所有组员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发现如此一来,之前‘山鹰帮’屡次逃脱警方追剿,也许并不只是侥幸;而那些查不清来源的爆炸物,也许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季白捏着拳赌,至少一手拉起的专案组成员都值得他的信任。

或者说,他输不起了。

“准备公安系统内部排查,同时留意和‘打黑行动队’联动的分局警员,重点关注和犯罪分子有较多接触的人员;在机构改革和内部调整过程中对职务变动不满的人员;懂爆破技术并有权限接触爆炸物的人员。”

雷厉风行的季组长难得在指令下达时感到喉咙发涩,上次这般艰难,是因为要把自己的队友置于危险境地;而这次,是要在本该并肩的同僚中,撕开道貌岸然的面纱。

 

对所有人来说,这一轮上令下达、排查操作都是心事重重。专案组的工作调高了保密级别,封闭又高强度的任务让季白彻底没心思在意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亦是很快达到了身心俱疲的状态。

同在一个屋檐下,庄恕能感觉到季白越来越差的脸色和越来越焦虑的心情,而更多时候,他们硬生生活出了时差,醒着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根本见不到人和匆匆见到一个疲倦不堪的人,庄恕很难说哪种情况更让人难过和担心。他在两场手术的间隙靠在更衣室柜门上,轻轻摩挲季白送的馒头人钥匙扣,慢慢地笑成了那个样子。

当初把钥匙扣还给小病人,庄恕说“因为那是重要的人送给你的重要礼物”——现在他也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礼物了。

换好无菌衣,端着手站在手术室门口时,庄恕渐渐觉出了压抑不住的想念。这份想念很快付诸实践,变成了一顿送到市局门口的夜宵。

饭盒打开的瞬间,香气弥漫了整辆车子。庄恕陪季白坐在后座,笑眯眯看着他在阅读灯下盛着碎光的惊喜的圆眼睛。

“做了这么多?”

“吃不完就带给赵警官他们,大家都辛苦了。”

季白笑得狡黠:“要收买人心啊?”

“我好端端收买他们做什么?”庄恕把筷子从保鲜膜中取出来,有些期待地递给对方:“尝尝看?”

季白晚饭没怎么吃,毫不客气咬了一大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不错啊,还挺正宗,庄大夫学的够快的。”

庄恕嘴硬:“我本来就会。”

季白难得没顶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庄恕:“谢谢——炸两,前段时间的手术,平时担待我,还有,你做的这一切。”

庄恕蓦地内疚起来。

季白坦坦荡荡,可他的心思却不单纯,他不知道要怎么心安理得接受这份感谢。

爱可以轰轰烈烈,可以细水长流,但他爱季白却不是任何一种。明明澎湃着岩浆般热烈的情意,却瞻前顾后只字不提,小心翼翼掩在细水长流的表象之下,仿佛真的能做到退一步海阔天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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